女性保健：张枣《镜中》的意象分析

投稿用户 • 2024年8月23日 pm10:54 • 两性保健 • 阅读 25

张枣《镜中》的意象分析

韩惠光

镜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情感关系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男性保健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羞涩。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镜中》是张枣的代表作，也是他诗歌中最纯粹最难解的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陈超老师的《中国探索诗鉴赏辞典》中提到），我个人认为《镜中》的纯粹与难懂都缘于诗中的意象，了解了诗中意象的含义，就能找到理解这首诗的路径，大概体会到诗中抒发的情感。

诗学中所说的“意象”就是寄托了主观情意的外在形象和客观事物。这个外在形象、客观事物和对应的主观情意之间的联系是以外在形象及客观事物自然特点为基础的。一方面，这种联系是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和文学创作中建立并传承的，现代诗在语言形式上是对古典诗歌的革命，但在更内在的情感和意蕴上还是脱离不了文化传统的浸润的。另一方面，诗人对表达感情的意象不断推陈出新，寻求新鲜的刺激，希望给读者留下更鲜明的印象。现代诗人们就是这样既继承古典诗歌的传统意象，又不断地与时俱进，创造出有诗人个人印记的新的意象。

需要注意的是，一首诗中意象越多，阅读过程中越要能够抓住核心意象。核心意象的含义确定了，其他意象的解读就有了方向。阅读比较晦涩难懂的印象派和朦胧派诗歌尤其需要从意象入手，通过整组意象之间的相互关系来推断诗人想要表达的思想情感，从而避免因支离破碎的罗列导致肢解诗歌整体的美感。

《镜中》诗不算长，但出现的意象不少，其中“她”是统领其他意象的核心意象。其实，“香草美女”本来就是我国诗歌的传统之一。在诗歌中读到美女，一定要想到“她”可能是美女，也很有可能不仅仅只是美女。古有屈原的“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谓余以善淫”，《诗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苏轼《赤壁赋》里的“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今有郭沫若《炉中煤－－眷念祖国的情绪》里“啊，我年青的女郎！／我不辜负你的殷勤，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更有戴望舒在大革命失败之后创作的广为流传的《雨巷》“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在这些诗歌里，这个“美女”是个人高洁形象的外化，是理想，是祖国，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等等。

张枣的《镜中》的这个女性形象既活泼进取，又娴静温柔；既现代，又古典。对“我”来说，“她”只能是镜中月，水中花，但又永远是“我”的牵挂，永远在“我”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读者当然可以把“她”看成诗人恋爱未遂的白月光。在我看来，“她”更多的是对古代“美人”文学传统的继承。“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诗中列举的后悔的事包括“游泳到河的另一岸”和“登上一株松木梯子”。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联想起了同时代诗人北岛的《界限》，“另一岸”是和“这一岸”相对而言的，“这一岸”是我们熟悉的日常，那“另一岸”就是超拔于现实的理想。“登上一株松木的梯子”的表达，也有类似的意味在里面。和追寻理想、超拔于现实相比，“骑马归来”自然是安全温柔的了。“危险的事固然美丽”，“臣服”也必然留有遗憾，“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被观赏、凭吊，哪如“游到河的另一岸”来得令人血脉喷张，感觉自己还在活着？

为了刻画“她”的形象，诗人选取了“梅花”“南山”“松木”等传统意象，典雅含蓄，韵味深长。梅花谐音“媒”，既娇艳美丽又冰清玉洁，不畏严寒，早在《诗经》时期就成为表现婚姻与爱情的典型意象，比如那首著名的《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以梅子的由多到少，表现女子美好年华的逝去以及越来越急迫地希望找到意中人的心情。南朝民歌《西洲曲》中的诗句“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梅花”已经成为相思的象征。唐代诗人高适的《塞上听吹笛》中，“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已经引申、推广到以梅花来象征边塞将士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张枣的“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更像是直接化用了《塞上听吹笛》的意境。

“南山”这一意象也是早在《诗经》中就反复出现，据湖北大学文学院胡明霞的统计，先后出现在十首诗中，既和男女爱情有关，也可以表达祈福祝寿之意，还可以暗指人生失意不得志的意思。到了魏晋时期，隐逸之风盛行，“南山”已经成为娴雅淡泊生活状态的代表。在诗歌开头，“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表现出遗憾与痛苦，到结尾“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这种痛苦似乎已经释然。这种继承自《诗经》的复沓手法，重复中有不同，表现了情感的升华。又何尝不能理解成遗憾永留心间的反应？

从意象来分析，个人认为，《镜中》也许是对过去一段感情的凭吊，但更多的是对逝去的理想热血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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